我指尖的齿轮又卡了半分,铜制零件在南疆潮湿的空气里生了层薄锈,转动时发出细碎的“咔嗒”声,像极了方才议事厅里阿蛮说话时,牙齿打颤的动静。右眼的机械义眼还在发烫,方才为了校准“雷火蜈蚣”的引线,我盯着焰硝看了半个时辰,镜片里还残留着火星炸开的残影。
九霄客说要收编万毒谷族民时,我看见他袖中骨针反射的冷光——那针尖弧度太刻意,倒不如我新制的机关箭,每道纹路都算准了穿透皮肉的角度。血蛛夫人身上的香水混着尸毒飘过来,我下意识偏头,机械义眼自动过滤甜腻气息,只捕捉到她步摇红宝石里凝固的血色。
阿蛮突然开口阻拦,话没说完,我已扣住腰间机关盒,三枚淬毒的铁蒺藜“铮”地弹出,钉在他脚边青砖上,毒汁瞬间蚀出黑坑:“千蛛缚仙阵?我这‘雷火蜈蚣’能炸穿三重玄铁,你信不信现在就能让那古阵连灰都剩不下?”阿蛮攥紧炼尸幡的手青筋暴起,却没敢再言语——他清楚,我的机关从不说谎。
跟踪皓雪那夜,瘴气糊住了机械义眼的镜片。我蹲在腐叶堆里拆换零件时,忽闻林间传来金背毒蛛的嘶鸣,抬头便见皓雪袖中甩出蛛丝,缠住三只扑来的毒蝎,咒语声里,蛛丝瞬间化作淬毒的利刃。可没等她收招,暗处突然窜出两个黑衣刺客,短刀直刺她后心!我眉峰一挑,指尖飞快转动机械臂的齿轮,“咻咻”两声,两枚麻醉针精准钉在刺客肩颈。
他们闷哼倒地的瞬间,毒蛛女紫绡从树梢跃下,蜘蛛毒囊“啪”地裂开,毒雾朝刺客涌去。“别浪费**。”我冷声开口,机械义眼锁定刺客腰间的青云门令牌,“留活口,看是谁派来的。”门主却在此时按紧了信号烟,我看见她盯着皓雪袖口的蓝花楹刺绣,机械义眼里的焦距调了又调,最终竟没再下令追击。
遗迹叛逃时,我刚把机关弩架在石柱后,穹顶壁画突然渗出黑黏液,绘着女娲造人的金粉在黏液里扭曲成狰狞的毒纹。“轰隆”一声,数十只毒痋从壁画缝隙里钻出,口吐腐蚀性毒液,朝霜凌扑去。霜凌周身冰龙虚影暴涨,冰刃纷飞间,毒痋纷纷冻成冰块,可更多毒痋从血池里爬出,眼看就要缠住他的脚踝。我拇指按下机关弩的扳机,十二支箭带着火星射向血池,箭尖的焰硝炸开,火墙瞬间将毒痋拦在身后。
可没等喘息,九霄客突然甩出骨针,直取霜凌手中的七彩女娲石!“老东西,敢抢我的猎物?”血蛛夫人娇叱着甩出红绫,绫上淬毒的银刺朝九霄客面门刺去。两人缠斗间,骨针与银刺碰撞出火星,毒汁溅在地上,滋滋冒着白烟。我正想启动“雷火蜈蚣”隔开他们,却见门主突然挥出蚀月笛,笛音尖锐,毒雾如潮水般涌来,将九霄客和血蛛夫人同时逼退。“都住手!”她的声音带着颤抖,可蚀月笛的寒光却死死锁住两人咽喉。
就在此时,石室突然剧烈晃动,穹顶碎石簌簌落下。乌玛带着族民冲进来,黎竹挥舞铜盾,怒吼着朝九霄客砸去:“叛徒!”铜盾与九霄客的骨针相撞,震得周围石柱嗡嗡作响。我立刻切换机械臂的模式,金属关节“咔咔”转动,瞬间化作一面玄铁盾,挡在门主身前。一块磨盘大的碎石砸来,我用玄铁盾硬接,震得手臂发麻,齿轮在眼眶里剧烈转动,几乎要脱出眼眶。“走!”我拽着门主的手腕往洞口冲,机械义眼捕捉到霜凌的冰龙正为众人开路,而皓雪则用蛛丝缠住受伤的族民,将他们护在中间。
逃出石室后,我靠在岩壁上调试机械臂,余光瞥见门主盯着手心的神印发呆,血痕在神印纹路里蜿蜒,像极了她此刻纠结的心绪。我没说话,只是将改良后的结界机关图纸塞进她手里——或许从一开始,她要的就不是权力,而是一条能让万毒门回头的路。
后来集市建成那天,我正和万毒谷的工匠讨论结界机关的细节,忽闻不远处传来叫好声。抬头便见桃枝举着玉珏,追着几只发光的蛊虫跑,阿蛮在她身后,手里还攥着刚配好的驱虫药。夜风卷着蓝花楹落在图纸上,我指尖的齿轮轻轻转动,突然觉得,比起当年炸穿结界的“雷火蜈蚣”,此刻嵌在阵眼里、守护着这片热闹的机关,才更配得上“万毒门”这三个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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