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河阳城的信使，自打这河阳城建城开始，我已经在这里历经三代，搬过几次地方，看着一路走来愈发繁荣的河阳城，心里却惦念着曾经的城主。 那时候我还不是信使，是青云山下的一只小野鸽子，兽妖攻城的时候有一个墨衣少年单**匹马的奔赴青云协助各位侠士，我往返于前线和后方之间打探情况，不幸被火系妖兽中伤，是这个墨衣少年把奄奄一息的我揣入怀中交给青云山的医仙。医者仁心，并未因为我是一只野鸽子就置之不理，待我的羽毛重新抽出来的时候，我向医仙挥手，我要奔赴前线寻找我的墨衣少年。 那一日夕阳正浓，我从时光的剪影里看见一对相拥着策马本来的人。近了，看见我的墨衣少年那剑目星眉俊美的侧脸，他怀中的姑娘面目清秀，身着青云门的衣服，胸口插着一支箭，如同那日的我一般奄奄一息。我跟着他们回到医馆，看医仙唤出自己的夫人给姑娘清洗伤口，看他与医仙交谈的时候紧蹙的眉毛，他的紧张呼之欲出，他的神情充满关切。 后来，这场大战以人族的全力抵抗胜利，妖兽们被逼往十万大山，决不允许踏进中原腹地。但河阳城伤亡惨重，青云山尚得以保全，河阳城多为来往商贾和本地以耕种，采摘草药以及在洪川打鱼为生的人。据说河阳城城主在这场大战中亲自上阵，守在城门上抵御兽妖的进犯，阵亡在这场惨绝人寰的恶战中。 在青云殿外徘徊的我看见从殿中走出来的俊朗少年，一袭墨衣威风凛凛，紧握的拳头却将他的愤怒暴露无疑，我不知道他怎么了，可是我想跟着他，于是我试探着站在他的肩膀，他看向我的时候目光从烦闷变得柔和，他对我说：“是你啊小鸽子，你伤可好全了？”我扑棱着翅膀给他看，我好全了。他的脸上竟露出了孩童般的微笑，“如此便好，我要回河阳城了，你要跟我一起走吗？”我拼命点点头，他出了殿堂便上马疾驰，我在他身后努力飞行。中途休息的时候我伏在他的膝上，他单膝微蜷，长剑在手，喃喃自语：“她不愿跟我走，不知是不是她的师父为难于她。”她？我暗自思量，莫非是那位女青云弟子? 夜晚他睡着之时，我飞往青云山，在一处殿堂外发现了跪着的她，单薄的身子在夜幕里愈发的凄冷，我围绕着她转了一圈，很想向她说明来意，却只能望着她忧伤的眼眸，她凄婉的目光划过我，继而变得温暖，轻声问：“小鸽子，你见过一个穿玄黑色衣服的男子吗？”我点点头，她很欣喜，“竟是一只通晓人意的鸟儿。”她撕下衣角，咬破手指写上一行字，绑在我的脚腕，轻抚我的脑袋，“你可不可以帮我找到他，带给他？如今我下不了山，拜托你了。”我点点头，扑棱着翅膀飞走。 等我追上我的墨衣少年，他疑惑的从我脚踝解开那个布条看到字的时候，表情逐渐舒缓，如同那位姑娘一样轻抚我的头，他说：“跟我回河阳。”黑色袍子在风中翻飞，我在他的衣袖中稍作休息，他是让我跟他回河阳，并非邀请也并非商量。 后来，他把我安顿在河阳城，给我修建了树枝和家，并让我担负起信使的责任，把他的命令和安排一一送往各处。至此我才知道，我的墨衣少年是这个让人敬佩以身殉城的城主唯一的公子。他肩负着重建河阳的责任。 那日他派我到青云送请帖，邀请青云山众位到新建的河阳城做客。我又见到了那位姑娘，眉目如画，嘴角上扬起好看的弧度，赏心悦目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。她随着师父住在山海苑客栈，夜晚，我听到她的轻声哭泣，靠近窗户细听，是她的师父在说话，“你是我最出色的徒弟，你的师姐妹资质都不如你，别怪为师狠心断你姻缘，他肩负着河阳城的重担，很多事尚不可随心所欲，你也有你的责任啊。” 我站在枝头，思绪万千，明明是一对两情相悦的人，为何连见上一面都要有千万个人一起。于人群中看见你想见的人，隔着千万人微笑，隔着面皮在心中暗自哭泣，相思之苦，难受都要放在心底。我很想向他说我可以为你们传递书信，可他们却再也没有给彼此写过书信。 青云山也为我建了一个信使的驿站，除去贸易往来，我时刻等待着那位姑娘能来。 河阳城愈发的安定和繁华，成为人间首屈一指的圣地，青云山也光大门楣，前去考核的人不计其数，甚至在山下种灵草的人都快要蔓延到河阳城郊界。我积年累月的传送信件，可唯独没见过那位姑娘。我的墨衣少年也变为神话，那次在忙碌着隔着人群老远看见他，曾经泼墨一般的黑发如今已夹杂着些许白发，可他精神矍铄，眉眼中全是英气勃发。 后来，听来往的人说河阳城主不日大婚，我很激动，不知是否二人冲破世俗的枷锁终于要有情人终成眷属了。河阳城变得更加热闹，城中到处张灯结彩，处处繁华处处歌，我盼望着大婚那天早日到来。 新娘子一袭喜服呵气如兰，那不是她。我心中暗自忧伤。望向河阳城主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那是一位俊朗非凡的少年郎，眉宇间没有我的墨衣少年沧桑，更多的是蕴含着意气风发的模样，他也不是他。 我离开大婚现场，踌躇着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，又该到哪里去找她？ 回到信使驿站，我耷拉着脑袋，无心为那一对素不相识的璧人祝贺，一心只想着他们现在怎么样了。 不多时，一位长者牵着一位女子的手走到我面前，我抬起头，不由得热泪盈眶，那是我的墨衣少年，他牵着的是他的白衣姑娘。他们俩轻抚我的头，亲切的唤我“小鸽子”。 她说：“小鸽子，我要走了，跟他一起。” 他说：“你要做好信使的工作，尽到为各个地图快捷传送消息的责任。” 哎呀，行了行了，都什么时候了还来跟我谈工作，我一脸不耐烦又不舍的眼神看着他。 她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，说：“小鸽子，谢谢你。” 我张开嘴大笑，也引得他们跟着笑，二人的手自此就没有分开过，十指交缠，指纹印着指纹，我看到了幸福的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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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1-1-31 03:20:2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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